眼神对视,他对我点头笑了笑。
我心头一颤「他......不是死了吗?!当时,我亲眼看着他淹死。
」1.见我来了,小舅急忙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王倩,你来啦,姐夫最近生意怎么样,我在抖音都刷到你们店的广告了,生意兴荣啊,记得带带你那不争气的小表弟。
”我客套几句,随即找了个远离表哥的沙发坐下。
靠在沙发上,我闭上眼睛,回忆起往事。
外祖家有四女一男,表哥的亲妈排行第三,我自小称呼为三姨。
三姨打小就肯吃苦耐劳,在家勤快操持家务,还帮着父母照顾小几岁的母亲和尚在襁褓的小舅。
长大后,母亲和三姨感情特别亲近,各自成家后,两家来往更加密切。
可惜,三姨是个命苦的人,丈夫是包工头,早年在工地意外身亡,留下孤儿寡母。
家里人都劝三姨把儿子托付给婆家,趁还年轻早点改嫁,免得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三姨死活不肯,抱着儿子去了外地,硬是靠着打零工将表哥拉扯大。
2.表哥大我2岁,三姨长期早出晚归,无人管教,导致他性格暴戾乖张。
每逢寒暑假,母亲总是心疼这对孤儿寡母,把外地的表哥接到我家借住,还瞒着父亲偷偷拿钱救济三姨。
父母为此经常吵架,还屡次扬言再有下次就离婚,大家一拍两散。
我贴在房门背后偷听,害怕得直抹眼泪,眼睛通红地看着罪魁祸首的表哥,淡定地占着我的电脑打游戏。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我的房间内充斥着游戏嘈杂的背景音。
脑子里一阵一阵刺痛,我愤愤地走过去,喊表哥把声音关小点。
他晃着头没反应,我只能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歪了歪身子,不耐烦地侧头,眼神阴鹜,恶狠狠地问我“干什么,有屁快放!”简直不可理喻,我气不打一处来,叫嚷着“你就不会把声音调小一点吗?费洛表哥!”呵呵,要不是母亲逼着我喊表哥,我都想直呼他「费物」什么玩意,配做我哥吗?他一脸无所谓,哼哼一声,转过去把音响的声音勉强调小了一丢丢。
我冷笑一声,甩门而出。
要不是三姨从小就宠我,总是给我买新衣服零食,我早就该发疯逼着我妈把表哥赶出去了。
还是忍忍吧,假期没几天就过去了。
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命运这个无耻之徒,就是不打算放过我。
3.同样地,命运也没有放过三姨这个可怜人,三姨为了多赚点钱,周末还兼职在景区做导游。
常年的营养不良,三姨体力不支,最终积劳过度,倒在山区石头路上,来不及送往医院,途中不治身亡。
至此,表哥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那年表哥15岁,正处在青春叛逆期。
母亲听闻消息,急忙带着我奔丧,帮着表哥处理三姨后事。
葬礼上一切慌乱无序,我时常被母亲遗忘,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来往的陌生人到访。
渐渐地,我可以分辨出哪边是表哥父亲的亲戚。
表哥沉默地站着,表情比之前更加阴沉,仿佛周遭的人、事都与他无关。
慌神间,激烈的争吵声传到我的耳边,原来是母亲和表哥父亲那边的亲戚在吵架“你们凭什么不愿意要费洛,难道他不是跟着你们费家姓吗?”斯文扮相的中年男从人群里站出来,直面我妈,压低说话声:“家里老人们都过世了,我们这一辈家里都有孩子,这半大的小子跟着我们哪家都不合适。
”“是啊,当年他爸走的早,他妈又带着他去了外地,逢年过节和我们这边亲戚都不走动,感情也不深”中年男身边的婶子着急补充道。
人群中一位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子,抬高了点音量:“这短短几年,死了爹,又死了娘,而且都是意外事故,谁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克亲......谁敢要啊!?”“哎哎哎,别瞎说。
”大腹便便, 嘴角抹笑的油头男拉了年轻女子一把,兜住女人推到身后,和气打岔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孩子还没上幼儿园,我太太照顾孩子太累了,口不择言,呸呸呸,对不住啊。
”母亲双手叉腰,瞪着这群人,语调却是低声劝慰: “费洛再过几年就18岁了,在家也待不了多久,你们就当弥补之前的空白,培养几年感情,这孩子会做家务......”话没说完,便被中年男身边的婶子打断:“你说的好听,你们这边的亲戚咋不要他?”“我们这边老人也过世了,我家还有个青春期的女儿,房子也小”母亲急忙补充道。
看牵扯到我家了,我忍不住暗自咒骂,表哥会做家务?他连酱油瓶倒了都不扶,我俩在家挨饿,还是我煮的泡面,他就负责抢我煮好的面,害得我只能再做一份。
我妈还给他洗衣服,洗袜子,洗床单,他还总是把我妈留下的饭钱拿去打游戏,威逼我不许打小报告。
争吵的结果,我妈把沉默不语的表哥带回了我家安顿。
至此,我的噩梦也开始了。
4.我家是个二居室,主卧是父母住,次卧是我的闺房。
进入小学四年级之后,表哥假期都会来我这住,好在暑假最多2个月,客厅睡地铺,忍忍也能过得去。
如今我13岁,表哥15岁了,都在发育期,荷尔蒙分泌旺盛。
年幼时,表哥老爱抓我的辫子,敲我的脑袋,我直起反抗,仗着我俩个头差不多,扭打踢摔一个不落。
15岁的他,不知三姨这些年给他塞了什么补品,身高蹭蹭的往上窜,差不多高我半个头。
和那些高年级的混混一般,他撸起袖子,手臂上隐约可见凸起的肌肉轮廓。
我俩正在房间收拾行李,听见客厅传来父母的争吵声。
「怎么还没吵完,就不能把他送走吗?」我心里嘀咕。
“就不能把他送走吗?你家这么多亲戚,非得我们收留?”父亲直哄哄的质问,吓了我一跳。
我停顿一下,瞥了一眼正在掏行李箱的表哥,无丝毫反应。
自从在葬礼上遇到表哥,他整个人木木的,脸上没有表情,也不怎么说话,仪式入葬都没见他留下半滴眼泪,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仿佛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表哥,已从真实世界消退一般,只留下壳子,内芯已然换了个灵魂。
5.“那边的亲戚都觉得和孩子没感情,孩子也大了,不肯收留。
”这会儿,轮到母亲反驳了“我们这边的亲戚,大姐家里有癌症病人要照顾,二姐正打算搬去京城给女儿带外孙。
小弟这幅德行,他敢提,弟媳准把他撕了,把他俩一块扫出门!”父亲不耐烦地回嘴,语气倒是缓了缓:“你也不能都不和我商量一下,私自做决定,就把人这么直接往家带!”“你以为我想?和你商量肯定又吵起来,你说孩子住哪?让孩子在大街上流浪吗!!!”“我是冲动了点,但你也要冷静想想我们家的情况.....”听到这里,我不禁环顾了四周,莫非我要和表哥共享这拥挤的房间?父亲的语气,估计是接受了表哥寄宿在我家直至成年的事实。
可长期寄居在同一屋檐下,表面功夫到位的父母,也不可能一直让表哥在客厅睡地铺。
难道我要和父母挤在主卧,我也不想睡在狭小的主卧地铺上。
南方潮湿,地面水汽不散,躺着被褥上,周身都是湿哒哒的湿气,睡不好觉。
还是选择,让表哥住我的房间睡地上,我睡床上舒服。
可我俩男女有别.....换衣服还要避着表哥,他经常不敲门闯进来,记得要锁门,好烦......思及此,我又汇神仔细听父母对往后的安排,没有关注表哥的动向。
“我想过了,先把费洛安排在倩倩房里,等过几年换个三室的大房子,再给他俩一人一间房” 母亲起身走向主卧,絮叨着:“你去买个简易弹簧床,这几年先辛苦费洛了,他俩挤挤,等费洛上大学就好了。
”说起日后的安排,母亲早有盘算,接着说:“顺便给费洛请个家教补习功课,他的成绩有点差,然后去倩倩学校那个高中部问问,能不能安排转学,两个孩子在一个学校,上下课回家也方便。
”父亲叹了口气,无声拿起桌上的钱包和钥匙,利索出门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