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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无踪乱纷然

柳扶疏2022-12-14 09:51:10
  在见到龙湛的那一刹那,朱樱就放弃了抵抗。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入侵者都被关押了起来,等待发落。
  对于如何处理他们的问题,鲛人内部产生了矛盾。一部分人认为该杀,唯有血债血偿,方能为无辜死去的族人报仇;而另一部分人认为,鲛人一族向来秉承宽宏、善良的原则,纵使杀了他们,已经死亡了族人也无法复生,若是鲛人也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人类,那和人类又有何分别?
  两种观点不相上下,无法抉择,僵持了许久。在这个过程中,杨淙淙没有插任何一句话,纵使在先前的战斗中她表现出了对鲛人一族的全力保护,然而她敏感的身份让她不能表达任何观点。
  鲛人们终究还是善良的,纵使对如何处置这些人也有过争议,最终,他们依然选择了宽恕。鲛人们用族中流传的古老秘术消除掉了他们短期内的记忆,然后放他们离开,他们不会再记得在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也不会再找到浮波城。
  鲛人们的宽恕令入侵者们万没想到,劫后余生的庆幸令他们惊喜万分。很快,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浮波城,除了两个人——朱樱和顾之臻。
  朱樱不愿走,是为了龙湛;而顾之臻不愿走,是为了朱樱。他们被关在牢房里,朱樱每天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只是默默地望着外面,似乎是在盼望着谁的到来。
  这些天来,杨淙淙一直都在照顾着沈仪心。在这一战中,沈仪心伤得不轻,即使龙湛使用了龙吟诀为他疗伤,他都依然要卧床很久。
  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杨淙淙觉得有些奇怪。比如有时她原本打算给沈仪心煮药,却临时有事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发现药已经煮好了,盛在碗里;又有一次沈仪心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好像有人在给他的伤口换药,他以为是杨淙淙呢,可醒来后跟她一说,才知道她夜里根本就没在。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几次,不胜枚举。
  这一日,杨淙淙端药给他。沈仪心自小就最怕喝药了,每每苦得直皱眉头,却又被杨淙淙逼着必须喝。后来他想出来了个办法,就是假装喝下去,含在嘴里,待她走了又悄悄吐出来。后来这个小伎俩被杨淙淙发现了,他喝药时她就守着,待到检查过他嘴巴确认他确实咽下去了之后才离开。
  看到杨淙淙又端了药进来,沈仪心赶紧装睡。
  杨淙淙知道他在装睡,正想着要怎么骗他把药喝了,忽然看到沈仪心那件被刀剑划破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竟被补好了,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不由惊讶地叫了一声。
  沈仪心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
  杨淙淙指给他看那件衣服,沈仪心也呆住了。印象中最近好像没人来过他的房间啊,难道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进来补的?
  他拿起衣服端详了半天,看着整齐的针脚,不由啧啧称奇:“补得比你好多了……要是换了你,这件衣服保准只有变成抹布的命运了。”
  杨淙淙老脸一红,说:“我补得真的很差吗?”
  是,她的确是不怎么会做针线活儿,要说这些,她家那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锦澜仙君可比她强多了。可是,她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沈仪心看着她,认真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告诉我,你发现我的袜子有两个洞?”
  杨淙淙心虚:“嗯……”
  “然后你就把我的袜子口儿缝起来了……”
  “咳咳,那时候我刚接触针线活儿,一时的失误是可以理解的。虽然我这方面差了点儿,但其他方面不错啊,比如说我会煮饭!”
  “可是你煮的饭……真的很难吃……自我大一点儿起,家里的饭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居然敢这么揭她老底,杨淙淙***:“哪里是你一个人做的啦?我和你明明是通力合作、各负其责才对。”
  沈仪心一脑袋问号。
  杨淙淙极认真地说:“你负责做,我负责吃。”
  沈仪心目瞪口呆,然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他一笑,她的心情也就舒缓了许多。杨淙淙看着那件衣服,打趣说:“指不定是哪个鲛人小姑娘看上了你,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这样表明心迹了。”
  沈仪心的脸“腾”地红了,说:“才不会呢。”
  杨淙淙挑挑眉:“不会的话,你脸红什么?”
  “我、我才没脸红,”沈仪心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这是热的……”
  沈仪心从小就这样,一紧张就结巴,一说谎就脸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还在试图辩解。杨淙淙看越好笑,揶揄道:“其实你看这里的鲛人姑娘们都挺好的,又漂亮又温柔,你留在这儿肯定过得特别舒心。”
  沈仪心***:“我才不要!”
  杨淙淙故作认真地说:“你看你,跟了我这么久,餐风饮露,四处奔波,还不如在这里安居乐业呢。”
  沈仪心看了她半晌,瘪起了嘴,委屈地嗫嚅道:“淙淙,你是不是嫌弃我拖累你了……”
  他说得很小声,仿佛怕稍微大声一点儿,就惹得她不开心似的。杨淙淙心头一颤,她想到不久前在战场上那个锐意杀伐的男子,眸光锋利似鹰隼,身姿飒沓如流星。他的腿受了伤,流了血,却依然对她笑着说:“淙淙,别担心,我没事。”
  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怕,哪怕死亡的威胁也不能让他退缩分毫。然而眼前,他却像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男孩一样,只因怕她把他抛下。
  那样的他,这样的他,都是他。
  那当年的他,和如今的他,是否也是同一个他呢?锦澜仙君和龙湛都说,他必须要找回记忆,可是找回之后,现在的他又是否会被代替?
  她心乱如麻,不敢再想。
  沈仪心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惹她不开心了,扯了扯她的衣角:“淙淙,你答应我,别把我抛下,好不好?”
  “好啊,”杨淙淙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药喝了。”
  “一言为定。”
  杨淙淙原本以为沈仪心还会磨蹭会儿,没想到他答应得干脆极了,话音刚落便把药喝得一干二净。药很苦,他虽然苦得直皱眉,却没半句抱怨。
  他看着她:“我已经把药都喝了,你可再也不许丢下我了。”
  “真乖,喝了药就早些休息吧。”杨淙淙笑着回答,却刻意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对了淙淙,”沈仪心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问,“先前那些人来袭的时候,你说其实在很多年以前你就认识我了,这是怎么回事?
  杨淙淙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正想要怎么解释,突然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传来,隐约听到有人喊:“做好防守准备!”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杨淙淙匆匆跑了出去,只见城里已经聚集了许多鲛人,最中间的便是龙湛。他长发束起,负手而立,望着上方。
  顺着他的目光,杨淙淙向上看去,只见水波上方有几个隐约的黑影。
  龙湛一挥手,众人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其中便是那几个黑影。龙湛五指张开,修长手指平覆于镜上,双眸凝视其中。随着他的动作,镜中的画面越来越近,逐渐可以看到那是几艘战舰,上面满载着戎装的士兵。画面是那么清晰,杨淙淙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凝重的面色,以及手中长矛尖端闪着的寒光。
  不仅是画面,连声音也能够听到。第一艘战舰甲板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大声训斥着身边垂首的侍从:“找!继续找!连座浮波城都找不到,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旁边有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回禀国舅,我们已经派了数艘采珠船潜入水下,用尽一切办法去查探,但目前依然无法确定浮波城的具体方位。”
  当朝国舅只有一人,便是人称良国舅的良苑栎,可这良国舅其人却一点儿都不“良”。他乖张暴戾、欺压百姓、大肆敛财,可由于有皇家背景撑腰,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
  听闻此言,良苑栎一脚将那人踹到一旁,怒道:“无法确定方位?若真如此,夫人和她带的人又怎么找到?”
  “这、这……夫人是利用无影粉才找到了浮波城的下落,属下也正是据此追踪到了这里。可似乎对方已经有所察觉,现在再也无法捕捉到无影粉的气息了。”
  他说得没错,在知道顾之臻送给她的香囊有问题后,杨淙淙已经把它毁掉了。尽管如此,此刻听到他们的对话她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她看了看周围众人的脸色,也都是忧心忡忡。万一,就怕万一……
  “不用担心,装有无影粉的香囊已经彻底毁掉了,我也在浮波城周围设下了结界,外敌无法寻来。”龙湛说道。他的话仿佛一颗定心丸,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杨淙淙感激地看着他,因为无影粉的事,她一直心存愧疚。虽然并没有人怪她,但若不是她,那些人也不会寻到这里,给原本安然和睦的浮波城带来了如此大的灾难。
  她无法原谅自己。
  镜中的画面还在继续。
  “你的意思是,无法找到浮波城了?”
  那下属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下方海域似乎有一种神秘力量笼罩,在干扰着我们,据属下推测,很可能有人在此设立了结界以防止外人找到浮波城。”
  “果然有结界。既然智取不可,那便强攻!我们的船不是携带了大量西洋使者进贡过来的深海鱼雷?此时该派上用场了。”
  “那鱼雷威力强大,在水中可以摧毁方圆数里的一切事物,极可能也会对浮波城造成影响,损伤其中的珍宝。”
  “此事我早已思量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纵使有可能损伤珍宝,也比根本进入不了其中好。”
  “可是……”那下属小心翼翼地说道,“据探子来报,夫人很有可能也身处浮波城中。”
  良苑栎脸色一沉:“她?不过是个贪图权贵的凡俗女子罢了,跟浮波城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我再重复一次,采取鱼雷强攻!”说罢,转身回到了船舱内。
  海浪滔天,船尾一角立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斗篷的人,看不清容颜,犹如一点墨色。此人方才始终注视着这里的情况,此刻也消失了。
  那是谁?
  众人低着头,噤若寒蝉。待良苑栎离开后,那下属长长舒了口气,望了望天。
  海上的天空陡然阴了,狂风卷集着乌云,呼啸着,暴风雨即将来袭。
  看到这里,龙湛收回了手。镜子里的画面越来越淡,最终如滴入水里的墨一样完全消失了。
  所有人都久久没有说话,气氛一片凝滞。刚才看到的情景信息量太大,令人一时间无所适从,挥之不去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杨淙淙的内心是震惊的,一是由于对方打算采取强攻,二是由于良苑栎对朱樱的态度。虽然杨淙淙对朱樱并无什么好感,也知道她是采取了一些手段才爬到国舅夫人的位置上,但听到良苑栎的话,也是令她心惊。
  此前,她以为他对朱樱多少是有一些喜欢的,且不论真情假意,至少她年轻貌美,她的聪敏和巧言善令也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然而杨淙淙没有想到,他竟冷血无情到如此地步,在为了寻找到浮波城而决定放弃她的时候,这般轻描淡写,如同放弃一枚棋子。
  而鲛人们更担心的,是浮波城的安危。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了一声!
  数粒黑点自海面上疾速下沉,起初小如蚊蝇,渐渐地便如墨汁滴入水里般越来越大,从上空向浮波城迅速接近——那是从海面上投下的鱼雷。
  有一只鱼儿不知道危险来临,自海水中游过。尾翼,轻轻地碰了一下鱼雷。
  伴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巨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袭来,鱼雷接二连三地爆炸,水中生物无一幸免于难,海水顷刻间被染成了红色。
  在结界的保护下,浮波城收到的冲击小了许多,然而那巨大的爆炸声依然令人耳膜有如针扎一般的痛楚,身体也站立不稳。身为仙人,杨淙淙的听力比寻常人更加敏锐,因此这声音给她造成的伤害也几乎是翻倍的。即使她拼尽全力忍着,那尖锐的疼痛依然自耳道蔓延到整个头部,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无数把尖刀在搅动。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水里,几乎要窒息。
  她浑身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一个怀抱,温暖、有力,接住了她。
  他的身上有着一种宁静而幽凉的气息,如同夏晨草木枝叶上的露珠,又如夜里月下幽兰的低语。她看到他的眸子,那里蕴藏了最广袤的大海,深不见底,却又仿佛有几乎微不可见的涟漪温柔泛起。
  “在我龙族之地,岂容尔等放肆!”
  意识消失前,她听到他的声音。如夜,如风,如无处不在却又无法捕捉的云端迷梦,萦绕在她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
  前尘往事在梦里载沉载浮,回忆如同浮在海面上的小舟,找不到归宿。时间混沌了,几百年的光阴交叠在一起,无数过往情景似流星从眼前掠过。
  她看到九天之上,金色巨龙翱翔云海;她看到星汉低垂,白衣仙人负手而立;她看到宫闱深深,烛影下,年轻的帝王紧锁的眉;她看到花灯璀璨,护城河边,身畔男子唤她:“淙淙。”
  她和他仿佛隔着阑珊灯火,又仿佛隔着万里河山。他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你愿意跟我走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映着无数花灯光影,如漫天熠熠星辰。
  “你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无奈。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沈仪心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悲伤,落寞,还有自嘲。那是那一段岁月中她最后一次看到他笑。此去经年,便是天上人间。
  沈仪心的面容渐渐模糊了,离她越来越远。杨淙淙知道眼前是梦,却醒不过来,泪水湿了脸颊,她拼命地摇头,却挽留不住他逝去的身影。
  “我愿意。”她说。
  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那样回答他。她曾以为自己多么无畏,多么勇敢,可她连最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又枉说什么天下苍生?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她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着,直到周围又陷入黑暗。
  梦里,杨淙淙回到了最初的时光,那是最简单却美好的日子。那时的她还是个刚修成仙身的小仙,法力低微却贪吃又爱偷懒,每天被貌似纯良但实际腹黑的锦澜仙君“欺压”,最开心的事就是吃自家仙君煮的饭菜,尤其是那道芥菜汤。那是她吃过的最简单,却最独一无二的美味。
  她看到锦澜仙君端着一碗芥菜汤,笑眯眯地说:“淙淙,饿了吧,来先喝碗汤。”
  她伸手去接,手却透过他的衣角,抓了个空。
  她这才意识到这是梦,眼前的一切倏然破碎,杨淙淙终于惊醒,伸手一摸,眼角冰凉。
  呆坐许久,才渐渐缓了过来。四周空无一人,她正要起身下地,正巧琴幽和濛汐走了进来。见她醒来,濛汐淡淡开口:“你醒了。”
  琴幽明显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地说:“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你可知道在这期间主人……”她欲言又止。
  杨淙淙脑子还是懵的,四下看了看,仿佛没有听见她们在说什么一般,忽然问了句:“沈仪心呢?”
  琴幽答:“他说要去挖芥菜,这种菜海底并没有,于是就去凝光镇了。我们拦不住他。”
  芥菜?杨淙淙先是一愣,随即又气又担心:“良苑栎那帮人肯定正驻守在凝光镇,现在还不知什么情况,他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个时候去挖什么芥菜!”
  濛汐冷冷说道:“若不是你昏迷中一直喊着要喝芥菜汤,他也不至于去冒这个险。”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杨淙淙心头,她万没想到竟是因为她……想到他可能遇到的危险,她一刻也呆不住了,拿起避水珠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在鱼雷强大的破坏力之下,整片海域都受到了摧残。因为有结界的守护,浮波城并未受到大的损害,而出了浮波城,眼前的景象令她触目惊心。精美硕大的珊瑚被炸得碎裂倒塌,到处是贝类的残块,水里漂浮着无数海生物的尸体,毫无生气地随着海波起起伏伏。此外,还有散落各处的船只残骸,令人不忍注目。
  杨淙淙虽然不知道那天她晕倒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想象当时的惨烈。黑暗中她快速向上潜浮着,心里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到了当年。
  许多年前,也是因为昏睡中的她想喝芥菜汤,他派人久寻不得,听说京郊山中有芥菜,心急之下便亲自去挖了。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黑暗的天牢,锥心的痛苦,无声的离别……以为早已淡忘的一切再次涌了上来,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分明已经没了当初的记忆,做的事却又如此相似。她真的很怕,怕往事重现,再蹈覆辙……
  上了岸,杨淙淙再次来到了凝光镇。
  阳光融融,垂柳吐芽,一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好光景。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凝光镇一片萧条的景象。
  曾经繁华热闹的沿海小镇忽然一夜间变了样,街上空无一人,店铺纷纷关着,处处寂静衰颓。或许是听到了杨淙淙的脚步声,有个小女孩从窗口好奇地探出来脑袋来,然而下一秒就被娘亲拉了回去。窗户“嘭”地关上的瞬间,杨淙淙看到妇人一脸惊恐的神色。
  突然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杨淙淙立刻闪身躲到一旁。只见一队官兵手持兵器从街上走过,身后跟着几个手戴镣铐的孩子,男女皆有,年纪大的约摸十来岁,最小的甚至还不会走路,被抱在怀里。所有人都面带惧色,眼神无助而绝望。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竟变成了这样?
  若以她平日性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然而今日她怕沈仪心出事,一心只想尽快找到他,也便狠下心来,以免横生枝节。
  待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杨淙淙走了出来。不知不觉,她到了璨星楼附近,藏身暗处望去,只见那里的守卫增了几倍,各个戎装且配着刀枪。整栋建筑上方缭绕着黑气,黑气中又透出些血红色来,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她加快了逡巡的脚步,来到凝光镇北侧的一个水塘,那里周边草木丰茂,她猜沈仪心可能在此。
  她猜得果然没有错,当来到水塘旁边的时候,她看到了沈仪心的身影,他正认真地弯腰在地上找着芥菜,身后跟着一个少女。
  诶,那是谁?
  少女身着青衣,看上去十五六岁模样,面容可爱,手腕、腰间都坠满了璎珞。她手里挎着一个小竹篮,跟在沈仪心的身后,不时给他指指地上的某一处,那里往往生长着一颗青翠碧绿的芥菜。当沈仪心挖出来后,少女便接过来,放进小竹篮里。两人有说有笑,配合默契。
  杨淙淙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她担心了他一路,这个家伙居然在这里跟小姑娘说说笑笑?
  杨淙淙正要冲出去,忽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仔细观察了那个少女片刻,杨淙淙发现问题的所在了——她的外貌、衣着虽然都跟常人无异,身上却没有丝毫人的气息,也就是说,她并非人类。不仅非人,亦非仙、非妖,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种谜一般的气息,隐隐有些冰清玉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看不出来了。
  那少女也很是机敏,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把小竹篮放了下来,跟沈仪心说了些什么,然后挥了挥手笑笑就离开了。
  杨淙淙没有追上去,不管此人是何身份、有什么目的,至少看得出对沈仪心并无恶意,她已经找到了他,也不想横生枝节。
  少女离开后,杨淙淙走了出去。看到她,沈仪心又惊又喜,连连问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又来了这里,杨淙淙简单回答一番,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问:“她是谁?”
  “她是……”沈仪心一拍头,神情懊恼,“呃,对了,我还没问她的名字呢!”
  杨淙淙满头黑线:“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和人家说说笑笑?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人类?”
  “啊!不是人类?”沈仪心后知后觉,想了想说,“可是……众生平等,况且她也对我并没有恶意。”
  他这句话,杨淙淙倒是赞成的。她成仙多年,三界六道的生灵都接触过,朋友中有仙也有妖,她确实不在意这个的。
  沈仪心若有所思:“原来非人啊,怪不得她的手那么凉……”
  杨淙淙大惊:“你们都牵过手了?”
  沈仪心连连摆头,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是、是我刚来到凝光镇的时候,遇见了一队官兵,他们要追捕我,还好她忽然出现,带我逃开了。知道我来挖芥菜,就又带我来到了这里。我、我绝对没有牵过她的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杨淙淙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沈仪心急了:“除了你,别人谁的手我也不牵!”
  话音未落,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她的手,仿佛怕失去似的,攥得极紧。他看着她,眸子中仿佛有星辰大海,昼夜万千。
  时间仿佛忽然凝滞了,四周那么安静,只有微风拂过草叶的声音,虫儿低鸣絮语的声音,还有……彼此心跳的声音。
  这一刻那么久,久得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杨淙淙的脸颊腾起一片桃花色的薄云,手心也沁出了汗。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地把手从沈仪心的手中抽了出来,说:“我们回去吧。”
  薄暮微微垂,踏莎缓缓归。
  回到浮波城,见两人都安然无恙,琴幽总算松了口气。
  ?从她的口中,杨淙淙得知,原来那一日良苑栎下令强攻,鱼雷威力巨大,结界岌岌可危,四处地动山摇。危急关头,是龙湛挽救了整个浮波城。
  “主人一弹手指,便有无数星光自他指尖四下散开,没入到结界中,晃动陡然消失,浮波城分毫未损。他一扬衣袖,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敌船纷纷沉没,余下的也落荒而逃。”
  琴幽将当时的情景告诉杨淙淙,说到龙湛,她的眼里仿佛闪着光。
  想到那日危情,还有今天所见凝光镇的异常,杨淙淙依然心有余悸。她问:“龙湛现在人呢?”
  “主人自那天以后就一直在闭关修炼了。”
  “他要闭关多久?”
  琴幽摇头:“这些我就不清楚了,主人说到了时间他自然会出来。”
  “以前都是这样吗?”
  “是啊……”琴幽微微低头,眉宇间掠过一丝忧愁,“主人近来的闭关,似乎比从前更频繁了些。他闭关之时向来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我无法得知他的情况,很是放心不下。”
  杨淙淙望着她,想到第一次遇见琴幽的样子。那时的她在水牢里,伤痕累累,目光中燃着冰冷的火焰,而此时的她,提及龙湛的时候,温婉得像一朵浮在水面上的花。她的话不多,然而她的眼神已将她对龙湛的关心显露无疑。
  “你对龙湛真的是很关心呢,若他知道,想必一定会很感动的。”
  琴幽腼腆地笑了一下:“无需他感动,能在他身边,我就已经知足。”
  “琴幽,在你心里,他一定占据着最独一无二的位置吧?你对他……”
  琴幽仿佛心事被人撞破,忙说道:“啊……对于琴幽而言,主人自然是最独一无二的。但他那样高贵,和我有如云泥之别,我也仅仅只敢仰望他罢了。”
  同为女子,杨淙淙懂得她的心思。对于龙湛,琴幽是尊崇的,敬仰的,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也有一种难言的特殊情愫。她小心翼翼而又卑微地守着这种情愫,像守着一朵娇弱的花蕾,不被任何人察觉。
  很久之前,琴幽曾在夜里潜上海面,遥遥听到一位姑娘在月下独自唱着一支歌谣,其中的句子她至今记忆犹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不敢想,哪怕仅仅只是像现在这样陪伴在他身边,哪怕他永远不知道她心底里最深的感情,只要能遥遥地望着他,也便足够了。
  ——这,大概就是她对龙湛全部的感情。
  碧绿鲜嫩的芥菜,掐尖儿,洗净,烹烹煮煮,便成了一道美味的汤羹。
  沈仪心煮好了汤端来,杨淙淙轻啜一口,清甜中带着芥菜特有的微苦。这些年她也曾煮过芥菜汤,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没有当初的那种味道,直到今天。熟悉的味道萦绕唇齿之间,仿佛早春时候草叶间滴落的露水,滴答,滴答,一声声,唤起往事。
  沈仪心看到她愣神,颇有些小得意:“怎么样,我的手艺又长进了吧?”
  “跟你师公比还差了许多。”
  沈仪心不服:“师公是仙人,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啦,你自己不是才说过众生平等吗?”
  沈仪心哑口无言,他是自己给自己下了套。他有点儿生气,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郁闷地躺在床上不说话。或许是身体刚恢复,再加上奔波劳累,没多久竟真的睡着了。
  杨淙淙笑着摇摇头,出去洗碗。再次回来到房间门外的时候,她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
  房间里有一种陌生的气息,带着一些遥远的、仿佛刀枪剑戟一样的凌厉和厚重,又有些水般的温柔和云般的轻缓。那气息很弱,应该是被刻意收敛着的,寻常人肯定无法察觉得到,但现在门外的可不是寻常人,她是杨淙淙。
  屏息向内望去,杨淙淙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道绿色幽光在房中漂浮着,仿佛有生命一般,一会儿在他的发间跳跃,一会儿又落在他的肩头。沈仪心正睡着,那幽光便在他身畔起起落落,仿佛一个正在玩游戏的少女,又好似夜里林中的一团萤火。
  杨淙淙一闪身冲了进去,然而那微光速度更快,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倏然就不见了,快得杨淙淙甚至看不清它是从哪里消失的。屋里静悄悄的,床头唯有沈仪心的那把剑,无声无息。
  被她进门的动静吵醒,沈仪心迷糊睁眼,问:“淙淙,怎么了?”
  “没事。”杨淙淙坐到床边,伸手从头上扯下了一根红色的发绳,系在沈仪心手腕。
  “怎么忽然给我系这个?”沈仪心不明所以。
  “我听人说,手腕上系红绳,能保平安。你且戴着,不要随意拿下来。”
  “嗯。”沈仪心端详着那红绳,认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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