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上，露水朦胧，叶子上星星点点的露水汇成一滴，往下滴下，正好砸在徐探长的眉心，凉的徐探长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师父，你醒啦。”

徐探长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现在几点了？”

“五点了师父，昨晚你打呼声整个林子都能听到，鸟都惊走好几批了。”

“啪”徐探长给余二头上一个响亮的手刀。

“就你话多，一晚上这都没有人上来吗。”

余二摸着自己脑袋，说道“别说人了，连一只蛤蟆都没有。”

徐探长看着远处一丝金光像一把金刀，刺破林子中的水汽，原本池塘上的雾气，被这把金刀拨开，理的清清楚楚，碧绿的水面，不起一丝波澜。

“余二，你去找水警捞尸队找王队长要人手，他要是不肯来，告诉他两只酱鸭，不能再多了。”徐探长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着池面。

余二拖着身子，有气无力地一步三瘸往前走。

“晚上带你吃一只酱鸭。”徐探长看着湖面淡淡地说道。

“好嘞，师父，您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余二撒腿就跑。

徐探长蹲在池塘边，拿起一块石子扔进池塘，“咕咚”一声，水面又扬起一阵水波，慢慢地，又恢复平静，徐探长不断重复这动作，眉头紧锁，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之间的联系。

余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水警捞尸队，这水警捞尸队原是民间组织的打捞河里溺死之人，民国后招募收编进编制，这队人住的地方就是办公室。

“王队长，王队长”余二进门王队长正对着镜子刮着胡子，脸上打着肥皂，聚精会神时，被余二的喊声吓了一跳。

“你个臭小子，没看到我在刮胡子啊，差点刮花脸。”

“王队长，我师父找您帮忙。”余二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整件衬衫。

“不去，不去，老徐这晦气鬼，我可不想再见他，上次问我要两居尸体，说就看看，尸体回来怎么变得伤痕累累了，这还好是没人认领的尸体，火化时我可多烧了两打纸币。”

“那不是为了试验数据吗！”

“我管你什么数据，什么时候还我那半只本帮酱鸭，说好给我一只的，怎么就拿来半只。”

“王队长，我师父说了，这回两只。”

这捞尸队薪水是警局里最低的，而且常年拖欠工资，好歹平日清闲，可想吃顿肉就得等过年一般。

王队长听到两只本帮酱鸭，拿着毛巾胡乱擦了一下脸，脸上打着的肥皂还没擦完就让余二带路。

“赶紧带路，去哪。”

“孟掌柜码头仓库边。”余二回道。

“小周，待会带局里弟兄过来。”王队长吩咐完手下，便拉着气喘吁吁的余二往外走“你怎么那么散漫，你师父还在等我呢。”

余二被王队长连拖带拽，领着王队长找到小路。

“老徐，这水下有溺死鬼还是你欠我的半只鸭子掉下去了”

徐探长看着王队长赶来，紧锁的眉头打开，笑着说“老王，这不昨天追一犯人追到这，这瘪三跳下去就没上来。”

“多久啦？”

“一晚上了。”

“你唬我是不是，你也知道整个上海滩水性比我好的就一个人，那是我老子。”

“我没拿你老爷子开涮，我和余二守在这守一夜了。”徐探长点上一颗烟递给王队长。

王队长看着池面，半晌说道“我先下去看看。”

徐探长刚想说等兄弟们来了先拿网捞捞，“咕咚”一声，王队长已经一个猛子扎下去。

可不到一分钟，湖面咕噜咕噜往外冒泡，徐探长见此，心里咯噔一下“要出事。”

“王队长？王队长？”喊了两声，水面不再冒泡，像刚刚没人下去一样，半分钟，水面还是一点动静，徐探长着急地喊着“王队长？”

突然，“噗”一声，王队长扎出水面，双手没章法的挥动，往岸边划，徐探长急忙趴到岸边，伸出双手，一把把王队长拉上来。

只见王队长脸上煞白，嘴唇发紫，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胸发抖，徐探长点上一颗烟，递到王队长嘴里。

王队长咬住烟，猛地往嘴里吸烟，被烟呛得开始咳嗽，吐出一滩绿水。

“水下面到底怎么了老王”

王队长颤抖着，颤颤巍巍地声音，说出的话断断续续“下……下面……有…。。有鬼。”

徐探长一脸疑惑，王队长见徐探长似乎不信，接着说道“我刚下去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女人和我面对面，她嘴唇发黑，脸却白的像纸糊一样。我们下水捞尸的，什么样的尸体都看过，这女尸我不稀奇，可是…。。咳咳咳……”王队长又咳出几口绿水。

“忽然她睁开眼睛，开始冲我笑，我吓得吃了几口水，想往上游，可怎么游都动不了，这时她忽然拉着我的脚踝往下沉。”

徐探长听到这，浑身汗毛立起来，王队长吐了几口唾沫，继续说道

“我心想，这十几年没遇上“活”的，这回遇上了，老爷子说过，水里死的就是一块木头，没什么好怕的，可有些东西，怨气太大，是“活”的，我们做这行，讳忌说这些鬼还是人，都用死活分类。我以为今天要交代这了，老爷子也没遇上过这活的，也没教过我怎么办。”

“那后来你是怎么上来的。”

“我心想，老子一辈子孝顺父母，做事厚道，怎么就让你拿了性命，心里一开始是怕，后来变成气啊，我就想，反正是水里，来喝爷爷一泡热茶。就冲她撒了一泡。没想到刚尿完，整个身子开始往上浮，我就赶紧往上游。”

徐探长看着王队长脸色慢慢恢复血色，这时余二带着队里的伙计来了。

“老大，你怎么坐地上开着拉链。”一个手下问道。

“别废话，你俩去把局里抽水机拿来，把全部弟兄叫来，把这池子抽干。”王队长边站起来，边拉拉链。

徐探长眼睛死死看着湖面，这水下到底藏着什么。

小说《我在上海破案那些年》 第六章 池塘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