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尽管脑中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不去见他，可身体还是诚实地来到了神明古玩行。站在大门口，李乐言又一次犹豫了。

要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或许他根本早已忘记我了……

如约前来？或许他只是随口相邀而已……

思来想去，李乐言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

不知她何时才会下定决心敲开的门，咔嚓一声，开了。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出来，看年龄至少四十以上，不过面色却很健康，如果不是两鬓隐约的白发，说是刚刚三十也有人信。

男人冲着她微微一笑，说，“乐言小姐。”

李乐言并不惊讶对方认识自己，因为她也认识这个男人。

“赵叔叔，好久不见了。”

“是啊，乐言小姐已经长大了呢，变得更漂亮了。”

“赵叔叔的样子却没变，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乐言小姐说笑了，这么多年过去，老了。”男人侧了侧身，让出门口，示意道：“请进来吧，少爷再等你。”

“赵叔叔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乐言就好了。”

李乐言终于迈开腿走进门了室内，心下不禁更加忐忑——

他果然认出了我，果然，还记得我。

没有等待很长的时间，那道自酒会后便一直徘徊于梦中的身影出现在了二层楼梯口，然后，缓缓走下来。

“比我想象中来得迟了些呢，李小姐。”

徐白修边说边往李乐言对面的沙发走去，径自坐下。

“徐经理，早就认出我了对吗？”

嘴角扯出一个柔和角度，徐白修冲对面赵秘书点点头，后者会意，退了下去。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李乐言盯着徐白修，大大的眼睛一点一点开始泛红，她生气、她委屈。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当初明明是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明明答应过会永远陪着我，可转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对我说从没忘记？什么意思？想和好吗？徐白修，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徐经理很会对女孩子说这种暧昧的话吗？不过我只是来还手帕的，并不想叙旧，还请以后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为好。”李乐言从包里拿出那方手帕，放在茶几上推到对方面前。

“还手帕？”徐白修玩味的眼神扫过李乐言的脸，同时他也没有忽视掉对方刚才伸过来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我记得我对李小姐说过，有欲望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徐经理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觉得可以看穿所有人。”

徐白修勾起一个浅笑，表情带着点嘲讽的意味，“既然李小姐不想承认，那就当没有吧。在门外观察了那么久，觉得我这间古玩行怎么样，有兴趣来工作吗？”

“我已经说了，只是来还手帕，既已物归原主，那么，告辞了。”李乐言说完便起身，没等徐白修回答，转身就走。可还没迈出两步，就停了下来。

“薪水三倍。”

李乐言转身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人。

“没记错的话，李小姐的家庭状况并不是很好，现在不仅要交房租，供表弟读书，还有很多日常开支，这份工作应该很需要才对。”

“徐白修！你调查我！”李乐言生气道，连称呼都变了。

徐白修却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无礼，“既然我要招你工作，总要了解自己的员工是什么情况吧。”

“……很抱歉，我还是没有来这里的打算。”

“五倍。”

“……徐白修，你什么意思？我不认为以你现在的实力会招不上一个员工。是对我还感兴趣吗？还是觉得欠了我的，所以想弥补？”

“欠？我欠了什么吗？”徐白修挑了挑眉，语气还是波澜不惊的平稳，“只是觉得你的能力在我手中可以得到更好的施展，不想浪费而已。”

李乐言的眼睛又红了几分，水汽朦胧，感觉快要哭出来一样，她强忍着心酸，声音中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哽咽，“呵，是啊，你从不欠人什么，不过，明明答应的承诺却食言，是不是应该先道歉呢？”

徐白修闻言，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李乐言面前，“嗯，我承认，这是我的失误。想听道歉的话吗，想听的话，我可以说。”

“失误？呵，原来那对你来说就是个失误……不必了，徐经理。”李乐言坚定的转身，往门口方向走去。

“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回来找我。”

没有回头。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传过来四个字——“不会改变。”

“呯”的一声，像是某种开闸的按钮，或是崩溃的信号，李乐言强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流满了脸颊。

从小的时候，李乐言就很容易哭。

她曾经养过一只小猫，视之如珍宝。后来有一天小猫得病死了，李乐言哭得昏天黑地，小小的脸上都是眼泪；不仅如此，姑姑心爱的花枯萎了，李乐言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看到电视里说，因为人类破坏环境的关系很多可爱的动物面临灭绝，李乐言也会担心地偷偷在被窝里哭。

可是，骑自行车摔倒了，李乐言不会哭；膝盖磕破了，李乐言不会哭；无法眼看着同学被欺负而见义勇为，为此挂彩了，李乐言也不会哭。

姑姑曾说：“我们乐言虽然是个哭包，但骨子里可是有很坚强的男子气概呢。”

只是，从认识徐白修开始，坚强的李乐言所有流泪的原因都变成了这个人。

迈开腿奔跑在魔都的大街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汗如雨下，仿佛这样就能将满脸泪水的事实掩盖，告诉别人，那不过是汗水罢了。

徐白修。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道歉？

我对你而言就是那么无所谓的存在吗？

就只是觉得“不想浪费”……

既然如此，请你不要来招惹我好吗……

你不知道，我替你找了无数理由和借口来解释当年的不告而别，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去想你，花费了十年才做到不去恨你。

可是你好残忍，只用了几分钟就把我打回原形。

小说《予你欢喜，许你长情》 第七章：欠一个道歉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