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也懒得写?」
他淡淡看我,没说话。
下课他去外面,男同学从过道跑过掀起一阵风,一张草稿纸从陈燃的抽屉里慢悠悠飘下来。
我捡起草稿纸,不经意瞅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纸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数学题的演算过程。
字迹龙飞凤舞的,一看就是陈燃的手笔。
关键是,这还是数学老师昨天半开玩笑给大家找的一道特难题,说全年级最多 5 个人能写出来。
连作业都懒得写的学渣,怎么可能轻易解出这种题。
我想起了班主任复杂的眼神,恍然大悟。
呵,这家伙不是不会写,他是在装呢。
本来以为自己要辅导新同桌,结果发现身边坐着的,竟然是个升学成绩全校第一,却故意掩饰自己的学霸。
我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
坐在天才旁边,是什么感受?
跟陈燃比起来,我这么个回回年级前十的「优等生」,依然像是明珠旁边的石头。
这家伙明明天天上课睡觉,却能随随便便解出最后几道大题,简直让人痛呼既生瑜何生亮。
有时候我故意阴阳怪气,「白天睡觉晚上背着人熬夜学习,一定很苦吧?」他挑挑眉,「我十一点就睡了,难道放学后的四小时还不够你学习?」我:……呵,又被秀一脸。
陈燃似乎很喜欢以逗我为乐,见我吃瘪会哈哈大笑。
笑得神采飞扬、鲜活恣肆,眼里闪闪发亮。
有时他又会无比沉静,盯着我慢悠悠地问:「萧笑,你为什么总是充满防备?」我埋头做题,「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俩都很清楚,在这个高中里,我们俩是最怪的两个人了。
一个想赶紧滚蛋离开这个地方,一个明明成绩优异,却非要掩饰起来。
很快我猜到了陈燃这么做的原因。
他父母分居,据说还没正式离婚。两个人都忙,谁也没工夫带着他,他就被安排住在姑妈家。
而陈燃的母亲,在美国。
高中开始直线下滑的成绩,唯独保持优异的英语……真相一目了然。
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少年,用这种乖张的方式,博取着已经不再关注自己的父母的目光,释放着某种无法直说的信号。
所以陈燃才会关注我,一个有同样遭遇的可怜虫。
他理解那是什么滋味,也理解我的防备。
也许是因为都有相似的境遇,我和陈燃反而惺惺相惜了起来。
有时放学后,我们会悄悄溜上教学楼顶层的天台看日落。
放眼望去,大半个世界掩映在橙红色的余晖中。
夕阳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不远处低矮错落的房屋在背后夕阳的映衬下,呈现出雾霭般忧郁的紫色。
有火烧云的时候,整个天空都会被无比绚烂的霞光覆盖,像波涛滚滚的烈焰。
我们一言不发地看着夕阳西下,短暂地脱离现实。
我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地方,而陈燃也在等待一个结局。
陈燃偶尔会提起他的家。
被他说成「混蛋」的父亲,决绝奔赴他国的母亲。
世界的很多事,两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并不了解,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似乎多了一束光照亮前行的路。
互相信任后,陈燃开口问:「萧笑,你为什么那么恨你的继父?」恨?何止是恨。
每当想到姓李的是如何伪装成老好人,套取一个小孩信任的时候,我都觉得浑身发毛。
一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天真地以为将要有个好爸爸,我就有种作呕的冲动。
「因为他是个烂人,不配做一个父亲。」
我咬着牙关狠狠说道,几乎能把牙龈咬出血来。
高一下学期,我有了个妹妹。
小说《隐秘的痂》 第七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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