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哪怕情绪影响了躯体，但陈离的内心一直在自我修复，身体在努力，不让他放弃自己。

13

哭了一会儿他停了。

我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几分轻松和释然，他说：「姜绪，谢谢你能来看我，当年我追你其实……」

我点头笑道：「我知道，不用解释。」

他并不是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和他的经历相似，他想从我身上找到那个他理想中的自己。

——坚强，不惧恶言，摆脱被父母抛弃的自卑，努力为自己而活的人。

可他不知道，陈忘才是另一个走在正途的「他」。

「有机会，去我店里玩，我的毛孩子们会喜欢你的。」

陈离握紧录音笔，回以我一个带泪的微笑：「好。」

等我出去的时候，陈忘很紧张地问陈离怎么哭了，我和他说了什么。

我示意他自己进去。

接下来，还是他们兄弟私下自己聊吧。

——

陈忘说要送我去机场，我拒绝了，陈离现在的情况，家人的关怀是最重要的，他离开一会儿都可能有影响。

从医院去机场有专门的出租车，而且以我的口语，不至于会迷路。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送我下楼去坐出租车。

电梯下行到五层脑瘤科时停住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斜对角的中年男人推着轮椅进来。

我瞥了眼轮椅上的女人，瞬间呼吸一窒。

而她，在与我对视的那刻瞳孔放大，可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地坐着，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雪梅，阿慕说那孩子不愿意来……」中年男人眉头微蹙，低头替她将腿部的毯子盖好，温声道：「我们好好努力，等病好了，一起去跟女儿道歉。」

听到这儿，我将视线移至别处，心里却意外地平静如水。

仿佛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但我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就是当初抛弃我以及不肯去见小姨最后一面的人，我的亲生母亲。

「不用了，能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再说我这病……」

她顿了顿，随后淡淡道：「也许是报应吧，抛弃孩子和妹妹的报应。」

这话大概是说给我听的。

男人沉默了。

作为外人，在这件事上他没资格替小姨和我原谅她，也就无话可说。

我静静看着电梯的数字键，仿若无闻。

如果后悔有药，这世上还会有那么多的意难平吗？所以，做了就别后悔，人可以放下过去继续努力生活，但也不能忘记过去。

我永远记得小姨在医院的最后一晚，闭眼前她都还在劝我别恨我妈。

我答应了她，虽然……那只是让她走得顺心些的善意谎言。

我的小姨，做了一辈子的好人，怎么就没有好命呢？

因为这，我永远不会原谅那两个人。

到达一层，中年男人推着轮椅出去，我和陈忘随后走出，朝反方向离开。

我走得很快。

不想回头，也绝不会回头。

14

回到Y市，已经是晚上，沫沫说已经做好晚饭和小安在等我。

在小区楼下，我却见到了傅东。

一向高傲的大律师，竟然拜托我帮忙缓和他和沫沫的关系。

我抬头看了眼自家亮着灯的屋子，蹙眉问他：「你不是要二婚了吗？怎么，傅大律师也想玩渣男那套？」

他怔了怔，「什么二婚？」

后又想起什么，解释道：「那天我原本想再向沫沫求婚的，但她一直在和我吵，所以……」

看他无奈的表情，我明白了。

「行吧，我尽量。」

回家后，我简单明了跟沫沫说了下，然后她第一反应是冲到窗边，看到了那道还在灯下的人影，顿时蒙了。

小说《曙光之下》 第1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