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寰一袭白衫，束发光头，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束也丝毫没有掩盖他天生的贵族气质，英俊的五官，完全吸收了父母的好基因，赵太后越看越欢喜，恨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将他抱在怀里。

“皇上，慈恩大师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可要好好报答他。”赵太后看着失而复得的孙子笑道。

“母后，慈恩大师是世外高人，只怕区区人间俗物，大师是不会看在眼里的。”李延娱道。

“师父再造之恩，明寰永世不忘，只是师父和我分开后，又外出游历，连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在哪里。”朱明寰提及师父，心怀感恩之情。

“刘文！”赵太后唤道。

“奴才在！”刘文侍候皇上多年，是王府旧人，主子的事情从来都比自己家的事情重要，他看着主子一家团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自己可是来报告这个消息的第一人，那么陛下给自己的赏赐一定是大大的，他正琢磨着陛下会赏赐些什么给自己，冷不丁的听太后唤自己，连忙应道。

“我看你现如今是越发会办事了……”

刘文心中一凛？太后这么一说，意思就是对自己办的事情不满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心中暗想，太后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刚刚才和心爱的孙子上演大团圆的结局，怎么转过头来就对奴才不满意了……

刘文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孙子虽多，但能够得到她老人家亲自抚养的可就只有皇长子一人……

当年皇长子在“仁寿宫”里出了意外，太后伤心欲绝，多年之后都还在埋怨自己当年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宝贝孙子……

朱明寰一回来，她得到消息后，马上就赶了过来……

刘文听了老太后的话，暗想自己今天没有说错话？办错事啊？！难到自己站在这里也得罪人了？不过他偷偷的看见太后笑成一朵花，就知道没事。

“奴才该死，不知太后娘娘有何训示？”刘文故作惶恐。

“你主子回来了，怎么还让他这样打扮，还不快传话下去，找最好的匠人来，照主子的身材连夜赶制几套衣服，快去！”赵太后这两年年岁越高，越发象小孩子。

“还是太后娘娘想得周到，看奴才光顾着高兴，一时忘了，该打！该打……”刘文一边笑着一边左右开弓轻打自己的脸。

“你这猴儿，还不快去。”赵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朱明寰这才向自己的亲人仔细诉说十五年的遭遇……

慈恩大师带走自己后，如今能够保住一条命，全靠慈恩大师每日给他喂以灵丹用内力续命，用金针为他驱毒，年复一年。

生命虽然保住，但是中毒太深，加上年幼驱毒不能够太急身体无法承受，导致毒素全部堆积到下肢，不能够行走……

朱明寰归来虽然身带残疾，但是慈恩大师乃是当世高人，他小小年纪得遇名师，自然把师父一生所学学了个十之八九，包括佛法在内，他琴棋书画，诸子百家，天文地理无一不精通……

朱定远万分惊喜……

皇孙回来这个好消息，旁人倒罢了，赵太后已经派人给宫外的老太师送去消息……

李询年近七旬，得知外孙回宫的消息，不顾年迈，深夜进宫，看见心爱的女儿留下的骨血已经长大成人，老怀甚慰，再问才学，小小年级已在自己之上，心中高兴之余也不觉黯然……

“早慧易夭！”四个字浮现在脑海，想起聪慧早逝的女儿，李询不由泪如雨下……

……

“凤鸾宫”。

夜已深，无论多晚，繁华热闹的人群终有散去的时候，该走的人自然会走，留下来的自然是该留下的人……

宽敞的宫殿一扫刚刚的热闹，静静的，朱明寰一个人在大殿对着母后的画像出神，他在等，等待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真相……

十五年了，殿内一切依旧，不知道他等的人……

“奴才宋谦拜见殿下！”

“奴婢沉香拜见殿下！”

“凤鸾宫”内的掌事宫女和太监上前拜见……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朱明寰纤长的指尖颤抖起来……

安静的夜晚，烛光高照，他仔细的看着眼前人。

五年来，他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一直想证明一件事情，想要知道十五年前事情的真正答案，为这十五年来所受的痛苦，也为母后，寻一个真相！

宋谦、沉香……

他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都是母后生前的“旧人”。

“香姨，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朱明寰轻声道。

沉香听了朱明寰的话，消瘦的肩膀不由抖动起来，她抬起头，眼眶里满含热泪……

“香姨……”朱明寰也觉得自己的眼眶湿了。

“殿下……”沉香扑上前：“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奴婢忍辱偷生，就是等着殿下回来，殿下，你一定要给娘娘报仇啊！”

宋谦跪在地上也泣不成声……

朱明寰听到这样的话，这么多年的怀疑得到证实，激动之余，不仅脸色苍白，还浑身颤抖起来……

……

芸香、菱香、月香、沉香便是母亲李延娟的贴身丫环，她们年纪相仿，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姐妹……

李延娟嫁入“齐王府”，芸香等四个丫环也作为陪嫁丫环一同进入王府，李延娟在王府八年的时间，打理王府仅仅有条，她们自然是母亲最得力的助手。

芸香和菱香自小订有婚约，后嫁出王府，李延娟为她们俩都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月香和沉香两人年纪较小，到了婚嫁的年纪，李延娟自然关心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可是月香和沉香都说舍不得娘娘，不愿意离开，后来李延娟怀孕，身边更是需要得力和忠心的人，她们自然更不愿意离开……

李延娟生产时虽然凶险，但是还是生下了小皇子……

月香和沉香都守在她的身边，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见证了当年一切的人……

沉香还记得，朱明寰生下来的时候，虽然瘦小，但是精神很好，娘娘本来也是一切安好，就是因为一碗汤，那碗产后用来调理身体的参汤……

沉香一想到这里，就浑身颤抖起来，那碗参汤是她亲自喂皇后娘娘喝下去的！

可是汤里没有毒！

事后，朱定远宣来宫中所有的御医，他们都说那碗参汤没有毒，刘太医甚至当着皇上的面喝下了那碗余下的参汤……

可即便没有证据，沉香也依旧认为皇后娘娘的死，都是因为那碗参汤才造成的！娘娘是因为喝了那碗参汤才大流血……

“后来怎么样？”朱明寰仿佛料到了母后的死另外有原因，他脸色不改问道。

“我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是我敢肯定月香姐姐应该知道！”

沉香告诉朱明寰，皇后娘娘去世的那几天里，她都沉浸在娘娘去世的伤心之中，可是她发现月香有些不同，她虽然也沉浸在娘娘去世的痛苦中，但是痛苦中又有几分魂不守舍……

月香姐姐在皇后娘娘去世后，就曾经告假回过一次太师府，从太师府回来的那一天晚上，她虽然不知道，但是第二天看见月香姐姐的枕头是湿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月香姐姐蒙着被子哭了一夜？

皇后娘娘下葬的前夜，月香姐姐一夜都没有睡……

“月香姐姐，你怎么还没有睡？”沉香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半夜醒来，月香的铺盖摆放得整整齐齐，她觉得奇怪，走到院子里，看见月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月亮。

“今天已经很累了，明天看不是更好吗？”沉香觉得奇怪。

“再也不会看见这么好的月亮了。”月香悠悠叹道。

沉香当时觉得很奇怪，不过她当时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天月香会有那么过激行为！

沉香永远都不会忘记月香姐姐那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好照顾殿下，殿下长大了，许多事情就明白了……”

皇后娘娘下葬那天，月香姐姐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撞柱身亡……

……

小说《山河永寂》 第十一章 明珠还（下）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