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上洛曦意味深长的笑容，陆云锦慢慢不再挣扎，垂下眼睑，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洛曦把欠条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语调戏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又道：“欠银五百两，黑纸白字在此，到了皇帝面前，你们也得还我的钱。”...
陆云锦？洛曦想了想，从记忆深处挖出此人信息。十四岁时考中秀才，以案首之名，一骑绝尘。被南宁府大儒大加推崇，知府都看好的后生，却有一个悲惨的人生。父亲自他年幼便参军入伍，独留孤儿寡母在家侍奉公婆。五年前那男人西北平乱有功，被当今看重，钦点为三品将军。衣锦还乡好不风光，入朝那日，却以官场如战场之名，把妻儿留在乡下。再有好消息时，那男人又立奇功，已然从三品武将，一下荣升成三品平西侯。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就当所有人以为陆云锦母子一步登天，终于要上京去过贵人生活时……哪知，今非昔比的侯爷，身边早已有美相伴。美人来历不小，丞相府嫡***。俗话说：升官发财死老婆，平西候欲要贬妻为妾，为美人腾位。原配刚烈，自请下堂，但美人不肯，怎会让乡下的贱民占了夫君原配嫡子身份？必须贬妻为妾，陆云锦也必须由嫡变庶。古代庶子女，等于半个奴才，科举婚配，全由家中嫡母掌控。强权逼迫下，原配无法，干脆一根白灵吊死在家中。这样，她永远是平西候的亡妻，用自己一条命为孩子铺路。但一辈子没出过南宁府的女人，哪里知道强权的可怕？她自缢的行为彻底惹恼了美人，命带来的侍卫活生生敲断陆云锦双腿。绝了他的仕途路，把他钉死在小小的正道村，一辈子休想再有出头之日。回忆到此，洛曦再看门外吵闹的一行人，眸光彻底冷了下去。给镇长提议，找陆云锦陪葬，如此肮脏又熟悉的手段，洛曦不用想，都知道出自顾池之手。她就说顾池回来的太轻松，敢情又出昏招了。拉活人陪葬这事，洛曦没打算袖手旁观，说到底此事和她有些关系，把那渣人送到镇长身边惹的祸。拿出空间中的纸笔，唰唰几笔写了什么。那边的双方已经达成一致，不管屋内人是否清醒，现在就拉走下葬。两名小厮强行压制着瘦弱少年，就欲抬上马车……洛曦脸上带笑，一步一步走近，“各位，把他搬走前，问过我意见没？”“你是谁，哪来的？”陆二伯娘一脸凶相，横肉堆叠在一起，怒气冲冲发问。“我啊！”洛曦似笑非笑，指尖点了点木板上，眼尾猩红的少年，“他的债主。”一句债主把在场所有人打懵了。陆三婶小眼珠子咕噜一转，嚷嚷道：“什么债主，哪来的骗子？”接着又道：“知道家中大伯是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爷吗，骗到我家头上，你找死不是。”洛曦看一眼被挪到两块破木板上的陆云锦。目光对视间，少年生有一双极致黑白分明的眼睛，五官立体，宛如雕刻，剑眉星目，乌发朱唇。对视上洛曦意味深长的笑容，陆云锦慢慢不再挣扎，垂下眼睑，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洛曦把欠条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语调戏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又道：“欠银五百两，黑纸白字在此，到了皇帝面前，你们也得还我的钱。”目光像打量货品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陆婆子。摸了摸下巴，评头论足：“头上玉簪值五十两，手腕上两个金镯子怎么也值一百两。”她像是勉为其难，“衣服料子虽然不错，但穿过了，勉强给你算三两。”“加一起，还差我三百五十三两银，你们现银还是银票？”陆老太：“……”为何感觉自己像只待价而沽的老母猪？她气得狠狠一敲拐杖，怒斥：“哪里来的狂妄小子，侮辱侯爷亲娘，按律当诛。”“你……你把那什么欠条留下，赶紧滚，我可以不追究。”洛曦没忍住，笑了，“有诰命才是官妇，可受跪礼，请问老太太，您有吗？”目光愈发玩味起来，“据我所知，你那当了大官的儿子可不惦记再认你这亲娘。”“不然怎不把你接去京城享福，而是留你在乡下。”“啧啧啧，老夫人，你真可怜。”说罢，脸色一冷，“还钱。”陆云锦抬头，墨发下的视线看着挡在他身前，嚣张又理直气壮的洛曦，眼底暗色翻滚。有人……护着他吗？可……真有意思呐！“……”为什么把她留在乡下，不接去京城享福？这话狠狠戳了陆老太的心窝子，刹那脸色阴沉，旁人的目光落在身上像刀割一样难受。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对上洛曦锐利逼人的视线，心中发慌。到底是哪儿跑出来的臭小子，百试百灵震慑旁人的手段，对她竟无用。反到被逼着要钱，嫌弃看一眼破木板上的陆云锦，不要说五百两，五个铜板也不会花在他身上。敛了心神甩锅：“欠条是你和陆云锦签的，凭什么找我要？没钱。”然后对身旁镇长家婆子摇摇头，示意这事可能不成。甚至还退后一步让出位置，镇长家二百两的嫁妆她已经收了，能不能把人带走全凭对方本事。陆老太这一退，彻底让王婆子看清楚洛曦的脸，老眼狠狠一眯：“你不是对门洛家那小子？”好啊！这祸害昨夜坏了他家一桩好事，老爷没来及找对方麻烦，今个又蹦出来想坏事。这怎么行？伸出手来抢夺洛曦手里的欠条，嘴上却道：“这东西真假还两说，你拿过来，送去我家老爷面前辨认下。”哼，等欠条到手拿去镇上，真的也能给她变成假的。下一刻，她只感觉伸出去的手臂被一股巨力擒住，狠狠向后掰扯，痛到面容扭曲。“啊！啊啊啊……放手。”洛曦单手掀翻王婆子，随意抬脚踢飞两个上来帮忙的小厮。眼底冰冷，唇角却含着笑：“镇长好大威风啊，买卖人口，配阴婚，抢劫……”“触犯大庸律例的事一样没少干，真应该找县令问问，是他赐予镇长罔顾人命的权利吗。”一句话，让王婆子疼都顾不上，从地上爬起来，心虚忌惮的看向洛曦。色厉内荏道：“什么买卖人口，我们走的是正常婚配，你别胡说。”她不敢拿老爷的前途，去赌一个臭小子的胆量，“行，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有痛觉，不是做梦亦不是幻觉。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狰狞。他回来了，回到那个***另娶，母亲自缢，他被打断双腿的十七岁。前世，他的命运不足以坎坷形容，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所谓亲人把他这个残废，废物利用。...
说罢，带着伤员残将落荒而逃。洛曦看一眼还杵在原地的老陆家人，挑了挑眉，“不走？是想还钱？”“做梦。”陆老太冷哼。带不走陆云锦，是镇长家没本事，那二百两她没打算还回去。这一趟压根没损失，还赚了个盆满钵满。穿着不合身的华服，昂着头，带着两个儿媳踱步离开。门外重新恢复安宁，空气静谧，半晌，陆云锦率先起唇，“今日的事，谢了。”洛曦把伪造的欠条递给陆云锦，“事急从权，这东西你自己处理吧。”后者没接，语调轻轻：“能帮忙……把我抱回屋吗。”洛曦见他垂下头，神色暗淡，无所谓的两手将之抱起，大跨步迈进院门。身体腾空，陆云锦试探将手圈住她的脖颈，视线中，是一张浓丽张扬的侧脸。他也想起这人的身份，洛家三房，据说喜好龙阳的长子洛曦，可惜所托非人，早早丧命。这人还活着，那现在的时间点是？不动声色看着洛曦精致的侧脸，薄唇轻启：“现在是……什么年月？”对方昏迷有半月，不知今夕何夕，洛曦没多想：“大庸十二年五月二。”说罢把人轻轻放在床上。五月二？陆云锦静如黑潭的眸子狠狠一缩，眼前之人明明应该死在四月底……他不由得自嘲，人怎么可能回到过去重来一次？果然，一切都是他死前的幻觉吧？洛曦见这人躺在床上，闭着眼，脸色晦暗难明。随意打了声招呼离去，今晚回去早点睡，明早还要问问买下竹林的价格。床上的陆云锦，在洛曦转身的刹那睁眼。望着那道修长离去的背影，双拳捏紧，留下一圈深深的指痕。有痛觉，不是做梦亦不是幻觉。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狰狞。他回来了，回到那个***另娶，母亲自缢，他被打断双腿的十七岁。前世，他的命运不足以坎坷形容，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所谓亲人把他这个残废，废物利用。卖给镇长闺女陪葬，还记得沙土淹过口鼻带来的窒息，前世的今夜，他双手是血，活活挖出一条生路。事后，如同个废人躺在这张床上自生自灭，直到多年后才抓住机遇翻身。拖着这副残躯在朝堂搅弄风云，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时间不多。最后拉着仇人同归于尽，没想到，再睁眼，竟回到被拉去陪葬的当晚。一切与前世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暗夜里，少年瞳眸漆黑如墨，薄唇泻出轻而缓的两个字，在唇齿间无声化开，“洛曦！”“……”次日一早，洛曦照旧把一家人的早饭吃个精光，揣好银子，在老太太的骂骂咧咧中出门。打算走一趟村长家，问问土地价格。路过对面那间茅草屋时，就见陆云锦托着无力的双腿，一步一步正在试图挪向井边。熟悉的腾空感传来，陆云锦抬眼看到洛曦弧线优美的下颚，那人面无表情，眼底还有一抹嫌弃。“都住对面，腿脚不便，有事不懂叫一声吗。”看到他，洛曦就会想起曾经，一次对战异种时，失去双腿的战友。脾气一样一样的倔，宁可摔跤爬行，也不求人。陆云锦垂下眼，声音轻不可闻：“我怕给你造成麻烦。”嘴上这样说，两只手已经圈上洛曦的脖颈。洛曦没好气儿翻了翻白眼，“麻烦的底线没这么低。”接着又道：“以后，有事记得叫一声，邻里邻居的，不会这点小忙都不帮。”把人放回床榻，打了盆水让他自己洗漱，又去空间拿了几个馒头和包子放在床边，瘸了一条腿的桌面上。低声嘱咐：“白日我不在，饿了将就吃一口，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手中被强塞进来个馒头，陆云锦抬起平静的双眸，想问她为什么对他好，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去哪？”然后补充：“从村里到镇上我很熟悉，行动上无法帮忙，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提到这个，洛曦还真有事问，随手抓起个馒头咬一口：“你知道咱村土地的价格吗？”看着三两口啃完一个馒头，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洛曦，陆云锦眼皮跳了跳。如果没听错，她早上吃了一锅粥外加五个鸡蛋才出门吧？她家奶奶那大嗓门，隔着五扇门都能听到叫骂。忍不住闷笑出声，“食欲真好。”话音一转，说起正题，“永宁县附近的村落，上等良田六两，中等四两，下等二两，你要买田地吗？”洛曦挑眉，不以为然。修炼异能的耗费，目前只能用食物补充，对于在末世废土挣扎求生的人，为的不就是一口饱饭。现在肉蛋不缺，她傻了才会亏待自己。想了想正事问：“荒地呢？多少钱？”竹林那片不种粮食，属于未开发区域，应该属于荒地？“荒地？”陆云锦有些诧异，沉吟着开口：“正经荒地不会超过一两银。”洛曦挑眉，听出这话里的玄机，“土地还分正不正经？”“谁知道呢。”陆云锦似笑非笑，提醒道：“土地价格多少，还要听村长，也就是你外公的安排。”村长与镇长的利益纽带密不可分，两者掌控着土地价格，说多少是多少。他记得这个洛曦和娘家的关系不好，昨夜还为他彻底得罪了镇长。想在这个时候买地，有点困难。经过对方提醒，洛曦也想起村长和镇长那对老王八，烦躁的抓了抓头，这个时代杀人犯法，真烦！见她一副杀气腾腾，恨不得提刀砍人的小表情。陆云锦隐去唇边的笑，提议：“要不你换个时间，晚点再买？”再等等，等他先解决掉唐家，皆时她想如何便如何。洛曦抬眼，表情无辜：“我不想换时间，想换村长。”闻言，陆云锦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声自唇瓣溢出，这人，怎么能这么符合他心意。见洛曦不善的目光扫过来，陆云锦轻咳一声，认真考虑起她的提议。慢慢道：“也不是不行，梅叔年岁大了，万一不小心摔断腿，自然不能再担任村长。”洛曦怀疑地视线扫过陆云锦双腿，这人不会是自己腿脚不便，所以对双腿健全的人，都怀有恶意吧？但，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她喜欢。
得知她想做染发剂售卖，陆云锦手里一边打磨木料，眼前时不时闪过那道忙碌的身影。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终端上有记，古代的天然染发剂有两种制发。黑豆浸泡在醋中一到两天,加热煮烂,过滤掉渣子,再熬成膏状。用的时候,直接涂在头发上就可以了。...
洛曦起身，伸了伸懒腰。见她打算出门，陆云锦问：“去哪？”洛曦嗯了声：“不去村长家，去趟城里吧，打算鼓捣点东西赚钱，去买些材料。”接着随口问了句：“你带什么吗？”带什么？陆云锦淡淡的眸光扫过双腿，这一世，没经过爬出坟地的折磨，这双腿，兴许有救。“方便的话，帮我带副银针。”洛曦一怔，意味深长看了眼神容平静的少年，没多问，应一声离去。村里每日都有去往县城的牛车，两文钱往返，洛曦扎紧衣袖和裤腿，没坐车，挑了条小路，从慢跑到快跑。力量异能需要在一次次极限下突破。“……”站在城门外，洛曦双手撑膝，气喘吁吁，缓了一会，大步进城。待人走到城西的粮铺外，村中进县的牛车将将抵达城门。掌柜对这个一口气买走百斤粮食的少年还有印象，见她指着一袋黑豆问价格。不禁好奇询问用途，南方相较于豆类面食，更喜欢稻谷。吃不起白花花的大米的情况下，也更喜欢买糙米煮粥，黄豆黑豆少有人问津。洛曦翻动着袋子，头也没抬随口应：“我奶口味特殊，就爱吃黑豆。”掌柜的：“……”真是个孝顺的好大孙。从粮食铺出来，又去调料铺买醋，接着直奔药房，她记得陆云锦要一副银针，她自己也要购置一些药材。今日来得早，保和堂内排起了长队，两名老大夫按部就班。掌柜一眼看到她，排开人群，热情上来招呼，“小哥，决定卖百年首乌了？”对上掌柜热切的双眼，洛曦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这大叔有点眼力。简单的沟通就确定了她有百年首乌，不过她也没想隐藏就是，故意抛下的诱饵。像是不经意询问：“你有白发无法变黑的病人，急需治疗吗？”何首乌的药用价值很高，最大效果在于养发护发，看这人着急劲，可能是背后东家什么的急用。掌柜的讪讪，未置可否，只用一双巴巴的双眼瞅着洛曦，欲语还休。洛曦撇开头，不忍直视，语气却是意味深长：“首乌你是不要想了。”不等掌柜的露出失望神情，她继续道：“我这里有使白发变黑的药剂，你需要吗？”能使白发变黑？掌柜的垮了脸，“老夫我掌管药铺几十年，保和堂开遍大庸，从未听说过什么能使白发变黑的药剂。”“你莫看老夫面善就要骗我。”洛曦：“？？？”看他一副明显不信的表情，洛曦买了银针和需要的药材离开，只留下一句：“两日后见。”掌柜的急急追了两步，“唉唉，你这人怎么回事，话说一半就跑了，那药剂……”这小少年怎么一点争强好胜的心，都没有？他说不信，她不应该当场证明给他看，用事实打他老脸吗？怎么说走就走？掌柜的急得抓耳挠腮，在原地跺脚，那什么药剂……到底有还是没有啊？一旁坐诊，目睹全程的老大夫不禁露出讥笑。“老崔，莫说是你，老夫行医半辈子，也没听过白发变黑的药，别白费心思了。”接着眼中一狠，“不就是个农家子吗，想要她手中的百年首乌，使点手段抢来，她还有地方伸冤不成。”崔掌柜闻言，不由冷下脸：“保和堂行医救人，不是地痞恶霸。”“唐大夫，注意你的医德医行，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见。”年约五询的唐大夫冷冷一笑：哼，给那位献药这么大的功绩，这傻子不要，他要。等今晚回去就让堂侄查查此子下落，强取豪夺，威逼利诱……不信弄不来想要的。“……”“你的银针。”篱笆圈起的小院内，陆云锦自己挪到了矮凳上，抱着一块长木，正在打磨。闻言不禁抬头，露出疏淡温润的轻笑，伸手接过针包，“谢了。”见她扛着一袋黑豆，指了指问：“你说的赚钱，靠这个？打算卖吃食？”洛曦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他，口粮不可能卖，这辈子都不可能卖。只有在末世里存活的人才知道食物的宝贵。山上那么多猎物打来，她从没想过卖。见她后退一步，捏紧粮食袋口，一副随时防备他会抢夺的表情，陆云锦气极反笑。“想做什么，在我这里做吧。”接着意有所指补充，“你那家，不安宁。”洛曦想想家中那几块料，认同的嗯一声，拿出材料开始忙碌。得知她想做染发剂售卖，陆云锦手里一边打磨木料，眼前时不时闪过那道忙碌的身影。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终端上有记，古代的天然染发剂有两种制发。黑豆浸泡在醋中一到两天,加热煮烂, 过滤掉渣子,再熬成膏状。用的时候,直接涂在头发上就可以了。除了黑豆,还有一种方法,是用覆盆子为原料,熬成膏状涂抹。这两种都是乌发的良方。当醋锅架上大火开始熬制，空气中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陆云锦鼻翼微动。问洛曦：“制作染发剂的主要配方是醋和黑豆？”“你怎么知道？”洛曦还挺惊讶的。陆云锦指了指院中泡发的黑豆，又指指灶间：“这么大的味道，想不知道都难。”“稍微有点心思的人，不难制出仿品，你想过吗？”洛曦一想还真是，她来自末世，不熟悉醋的味道，但这里的人一闻便知。就像她靠着嗅觉都能找出异种一样。她还想靠染发剂发一笔，暂时不想泄露配方，目光不禁看向第二种古法。覆盆子。见她很快有了决断，陆云锦眼底现出一抹探究，这人不仅聪明，而且一点就透。真是前世那个为爱送命的洛曦吗？他不禁开始沉思。天色将晚，洛曦提着一罐黑黑的膏药，目光死死盯着陆云锦一头如缎面般的乌发，双手合十：“好人……陆哥哥你就配合一下，叫人家试试嘛。”陆云锦此刻的脸色比墨还黑，在那一声陆哥哥过后，额角青筋忍不住跳。深深吸一口气，笑意不达眼底：“你可以试试。”语调阴森森，大有一副她敢试，他就掐死她的既视感。洛曦撇撇嘴，眼前忽然一亮……
顾母取下顾池头顶的热毛巾，放在井水里浸泡，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泪水扑簌簌掉。咬牙切齿道：“都怪洛曦那个杂种害你，我儿放心，娘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声音愤恨，带着强烈的怨毒。...
顾家——自从顾池一身是血的被扔在门外，顾母请来县里最好的大夫医治。人还发着高热，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顾母取下顾池头顶的热毛巾，放在井水里浸泡，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泪水扑簌簌掉。咬牙切齿道：“都怪洛曦那个杂种害你，我儿放心，娘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声音愤恨，带着强烈的怨毒。好像顾池受了多大冤屈，不是心思歹毒自食恶果一样。斜倚在顾家窗外的洛曦，懒懒打了个哈欠，听到屋中一声不叠一声，句句想她去死的诅咒。觉得自己真没来错地方。“……”夜深了，陆云锦抬眼就见，风风火火跑出去的人，兴冲冲的跑回来。拎着一束花白的长发在他眼前炫耀：“呐……你看，不用你头发，我弄来了。”陆云锦：“……”身体微微后仰，抬头似笑非笑：“从谁头上弄来的？洛老太还是顾母？”洛曦：“……”小眼神儿乱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陆云锦。经过前世的腥风血雨，陆云锦睡眠时间少，索性帮她忙碌。黑色的膏体涂抹，静待半刻钟后清水洗干，刹那间，原本花白的发丝乌黑一片。效果情理之中，又出乎意外的好。洛曦指尖点着床板，歪头思考：“如果有点香味，会不会更好？”陆云锦恩一声，“再有些养发***的效果更好。”他沉吟半响，看着洛曦油灯下的侧脸，一字一顿慢慢道：“如果信我，我可以再帮你改改方子。”“加些药材进去，掩盖主材料，配方更加安全，还能起到养发的效果。”“行！”洛曦没多犹豫，唰唰几笔写下配方。捏着宣纸的陆云锦抿唇：纤长的睫毛遮去眼底里的情绪：“你不怕我昧下你的方子，拿去干别的？”洛曦捏着拳头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不是她容易轻信旁人，终端里能赚钱的方子有的是，少年是她救下的，待对方总比旁人有些不同。她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眼眸亮晶晶：“我想给染发剂制订合适人群。”“售卖给普通百姓，主打染发，价格低廉亲民一些。”“再给上层的富太太制定一批专供，有钱人的钱，不赚白不赚。当然，效果质量也要保证的。”陆云锦眼含笑意，看着少年眉眼生动，掰着手指一样样的算。他……不会辜负这份信任。不得不说，洛曦的想法非常好，与他不谋而合，权贵富人不缺钱，贱卖了反倒看不上。相互间还喜欢攀比，不怕价格贵，只要是好东西就不愁卖。陆云锦按照前世学来的医术，在配方内添入一些药材。洛曦也按终端提示加了两样。“……”次日天还没亮，顾家方向传来一声冲破天际的哀嚎：“我的头发，哪个杀千刀丧天良的，剪了老娘头发！”洛曦翻了个身，陷入更深的梦乡。午后——乔装改扮后的洛曦，拿着配方再次进城，分批次跑了几家医馆凑齐所需药材。看着大幅度缩水的存银，她肉疼的小幅度撇嘴：钱真不经花啊！路过酒楼时，打包几样大菜带回村。和陆云锦快速解决完，二人重新投入忙碌。“……”看着早出晚归，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帮家里干活，吃得还特别多的洛曦。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院中对桂花树指桑骂槐。洛·饿死鬼·曦，盯着老太太稀疏的花发，意味深长笑了。“……”“啊啊啊啊……老娘的头发！”陆云锦看着桌前，暴风吸入的洛曦，耳旁是对门洛老太歇斯底里的哀嚎，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试探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知道头发对女人的重要性吗？”洛曦一挑眉，眼底倒影男人漂亮的面容，“又不是断手断脚，头发没了不会长吗。”陆云锦隐去眸中的深意，笑着点头：“会的。”“……”今个是保和堂掌柜跟洛曦约定好的日子，一大早他便再等，大步在堂中走来走去，没个安定。药童都看出掌柜的焦躁，没人敢上前触他眉头。“哎哟，人咋还没来？上面又来人催了。”唐大夫看着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的崔掌柜，冷笑：“老崔，还没死心呢？”“不是我说，你与其空等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承诺，有这时间，还不如亲自进一趟深山，机会更大。”崔掌柜来回溜达的脚步一顿，怎会听不出这唐大夫话里的讥讽？对方医术不咋样，心思还脏，要不是家中有个当镇长的侄子，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把人强塞进来……这样的人品，早踏马挨踢了。“照我看，待会那小子真敢来，直接叫人把他绑了，再不交，把她亲人也绑来……”唐大夫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崔掌柜脸色铁青，就要忍耐到极限时……门外忽而传来一声轻笑。“绑我全家么？”看到来人，崔掌柜大喜，快步迎上：“祖宗啊，您可来了。”双目巴巴往她背篓里瞧，“药剂呢？在里面吗？”“不急。”洛曦笑着，跨前一步，屈指敲了敲唐大夫看诊的桌面，眼尾上挑：“是你……要绑我全家？”在洛曦锐利逼人的注视下，唐大夫阴狠全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难堪的别开头，“老夫随便说说，图一时嘴快。”洛曦哼笑着收起威压，“你随便说说，我可当真了，不把人绑走，如果我回去还能看到他们……”清灵的语调拖了拖，意味深长：“你可要小心了！”她正愁家里那几块料吃得多，安生了两日，最近又要作妖，绑走正好。少年明明唇角噙笑，只有对上她双眸的唐大夫才知道，桃花眼底是怎样的冰冷森寒。愣是惊得一个字不敢再说。一旁崔掌柜抽了抽嘴角，为什么这少年在说绑走她全家时，话里会有几分认真？是他年岁大，听错音了吗？在崔掌柜的殷殷期盼中，洛曦从背篓拿出个罐子打开，霎时，一股不浓，胜在纯正的花香传出……“这就是能使白发变黑的药剂？”
”我的染发剂，是纯植物和药物配比，自己乱搞，一不小心会伤了头皮，掉成秃子都有可能。”这话不是危言耸听，真有人拿着染布含有石膏的涂料往头上抹，不烧成秃子才奇怪。说话间，时间到了。...
“别……”不待洛曦阻止，迫不及待的崔掌柜已经挖出一勺，放在掌心捻磨，伸出舌尖舔了舔……洛曦：“……”“何首乌、枸杞子、川穹……嗯，还有什么，待老夫辨别一下。”待看到洛曦无语的脸色，手口皆黑的崔掌柜才悻悻放手，“抱歉，老毛病犯了。”洛曦：“……”你高兴就好。经过她讲述用法，崔掌柜拿着帕子擦手，唐大夫小声逼逼：“呵，真有用才好。”洛曦没理，让如何擦也σw.zλ.擦不掉黑色的崔掌柜，去请个人来尝试。等待期间，洛曦站在保和堂门前，看着主街来来往往的人群，开嗓吆喝：“白发变黑、白发变黑……唐大夫和人打赌，如果白发能奇迹变黑，保和堂大夫自插双目。”“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经过她多次来县里的观察，也许是生活不易，也许是种地辛劳，这里的百姓，一头墨发很早开始变白。如果是纯粹的满头银丝，打理得当，是很漂亮的。可大街上，多数是黑中掺白的花发，不仅显老，还不好看。从古至今，无论男女老少，极少有人不爱美。古人又非常重视头发。白发变黑的宣传一打出，再有唐大夫自插双目这个噱头，原本匆匆赶路的百姓一下来了兴趣。站在原地驻足观看。被迫自插双目的唐大夫：“？？？”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少年，什么白发变黑，你给仔细说说？”一位挎着篮子的大婶，咩一眼自己前额飘落的花发，饶有兴致问。洛曦看一眼大婶白了五分之一的头发，笑着回答：“就是能把白了的头发全都变回黑色。”“这怎么可能，我从没听说过白掉的头发还能变黑，达官贵人都做不到吧？”当即有人不信任的发话。洛曦也不恼，笑眯眯的：“能不能，保和堂内马上会展示，亲眼看过不就知道了。”人都有好奇心，保和堂门前人数越聚越多，洛曦说得越邪乎，他们的好奇心越重。崔掌柜领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耄耋老人走回时，被门外的场面吓了一跳，以为有人聚众闹事。搞清楚来龙去脉，他颇为无语的看着门口神采飞扬的小子，好笑得摇摇头，这是把他保和堂当噱头了？如果这药剂真有用，他给这小子面子。反之的话……哼哼，看他怎么收拾她。被请来配合的老人，坐在店门前的长凳上，双手捏紧满是补丁的衣袖，神容紧张。看出对方紧张，洛曦知道这人是掌柜的花钱请来，自愿配合的，温声安抚：“您别怕，药剂不入口，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危害。”听说药剂不入口，老人明显放松很多，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口吻：“你来吧！”逗得洛曦失笑不已。头发散开，用陆云锦连夜制造的牛毛刷子，均匀将药膏覆盖。别问她牛毛哪里薅的，反正绝对不是村长家的老黄牛。老人头发全白，古人的大长头发着实花了点时间，待一切完成，只剩下等待。围观的百姓见她停手，有那眼力好的，一针见血：“小哥，你这染发和染布是一个道理吧？”“用染料把白色部分染成黑色？”洛曦毫不避讳点头，“可以这样理解，道理相通。”然后强调补充：“大家可别自己胡乱尝试。“”我的染发剂，是纯植物和药物配比，自己乱搞，一不小心会伤了头皮，掉成秃子都有可能。”这话不是危言耸听，真有人拿着染布含有石膏的涂料往头上抹，不烧成秃子才奇怪。说话间，时间到了。药童端出两盆清水，又拿来自家用的澡豆供老人清洗。第一遍清洗时，盆中的清水不出意外被染成黑色，百姓包括崔掌柜不禁大失所望。但当第二遍清洗开始后，准备散了的百姓一下睁大眼，水还是干净清透，没有被污染的颜色。老头的头发却是乌黑乌黑的，还有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岁的光泽。这下人们不淡定了，拥挤着上前查看。药童维持秩序，洛曦接过白布巾，亲自为老人擦拭头发。然后把一盆清水和未被染脏的白布巾，展示给众人看。崔掌柜看看纯白，一点未被污染的布巾，再看看老人黑如缎子的墨发，一拍大腿，差点老泪纵横。“主子啊！属下没辜负您，寻到解决之法了。”百姓的反应大差不差，有特别感兴趣的，上手来摸。老人捂着头唉唉直叫：“别阄，你们别阄我头发啊！”洛曦退后一步，看着热闹的场面慧心一笑，她知道，染发剂的销路……开了。果不其然，有那反应快的，直接冲进保和堂。“掌柜的，这染发剂怎么卖？我要一份。”“唉唉，你个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给老娘一边去。”掌柜的差点被兴奋的百姓挤成肉饼，洛曦轻灵的声音将之拯救。“各位，今日不过一个尝试，明早我会在对面摆摊售卖，现货不多，大家请早来。”“卖多少钱？”有人忙问。洛曦竖起一根手指，“一百文一份。”普通款内没有名贵药材，主料是覆盆子，百份的本钱不超过一两。染发剂新鲜，一百文正好卡在普通人肉疼，可也能承担的零界点上。这东西是消耗品，日后价格肯定会有浮动，她主要是赚达官显贵专供那批的钱。事情不出所料，围观群众嘴里喊着贵死了，但那小眼神儿，分明是要买的。好不容易送走所有人，崔掌柜把洛曦请到后堂，药童负责上茶。“小洛啊！我出一千两，买你染发剂配方怎么样？”他虽喜欢看好这小子，但在商言商，当然要为自己谋利。见洛曦态度坚决的摇头，他虽遗憾，却不强求，退而求其次：“那把你染发剂放在保和堂售卖，如何啊？”洛曦觉得老狐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也正有此意，除了价格外，她另外只有一个要求。“寄售可以，但不独家。”崔掌柜懂，但他不认同，规劝道：“保和堂可不止永宁县这一家。”“你负责生产，我们负责销售，免你奔波劳碌，岂不美哉？”
“哥儿，你这带的啥好吃的？得不少铜板吧？”“不是婶儿说，你们这帮半大小子嘴巴馋，最不会过日子。”“说话就说话，口水别滴我食盒里。”洛曦似笑非笑的一抽手，把食盒提远了些。车上另外两个小媳妇，捂嘴噗嗤的笑出声，还以为眯眯眼婶子是在劝解晚辈，原来是酸的啊！...
崔掌柜的提议，可以帮她减免不少销路麻烦，但洛曦还是笑着婉拒了。这不过是她拓展商业版图的第一步，不可能把下家和市场全部让出去。她还是那句话：“寄售可以，不独家。”契约一式两份，三天后将第一批货送到，保和堂拉去外省，不在南安府售卖。送走洛曦，崔掌柜看着少年消瘦却挺拔的背影感叹：“此子，野心不小。”“……”老规矩，洛曦先到同福酒楼打包饭菜，出城时将近午时，正巧遇上回村的牛车。车上还有空位，昨日忙活到半夜的洛曦不想赶路，支付驾车的牛叔一个铜板后落座。牛车上都是正道村村民，当然也认识洛曦，见她手里拎着个食盒，眯眯眼的婶子凑上来，用力嗅了嗅。“哥儿，你这带的啥好吃的？得不少铜板吧？”“不是婶儿说，你们这帮半大小子嘴巴馋，最不会过日子。”“说话就说话，口水别滴我食盒里。”洛曦似笑非笑的一抽手，把食盒提远了些。车上另外两个小媳妇，捂嘴噗嗤的笑出声，还以为眯眯眼婶子是在劝解晚辈，原来是酸的啊！“你……”大婶儿被洛曦一句话拆穿，又被同村嘲笑，一张脸涨成猪肝色，里子面子都没了。正欲发怒，旁边伸来一只白净的小手，安抚的拍了拍：“江婶莫气，别跟一些穷人乍富的计较。”“拿命挣来的钱，今天不吃，日后兴许再没机会。”洛曦寻着声音看过去，说话是个瓜子脸少女，眼梢微微上吊，目光充满鄙夷轻视，眼底透着厌恶。她从记忆中找出此女信息，村长梅富贵的孙女梅花，按理她应该叫一声表姐，是村里出落最好看的姑娘。喜欢想嫁给顾池，厌憎爱围着顾池打转的原身，在村里，带头孤立欺负原身。上个月把她推下河，险些丧命。见洛曦看她，梅花捂嘴咯咯娇笑：“看我，说错了，怎么能咒表弟短命呢！”“对不起啊，我也是有口无心不小心说错了话，我真心向你道歉。”那日从山上下来，秦公子拿出五十两，平均分给上山帮忙的村民各家。但她爹回家来说，救人主要功绩在洛曦，秦公子很可能单独又给了这小子银两。有钱不拿给家里孝敬爷爷，自己在外面大吃八喝，谁给她的胆子？不行，她前两日看上枚玉簪，说什么都得把这钱弄过来。就在这时，啪得一声响……是洛曦一耳光抽到梅花脸上。所有人都愣住，梅花捂住被扇偏的脸，面色狰狞：“你敢打我，你……”洛曦打断她：“不好意思，手它有自己的思想，我也真心向你道歉。”神他妈手有自己的思想！再看洛曦那副她已经真心道歉了，再追究就是她无理取闹她胡搅蛮缠的表情，梅花气到手抖。知道这个表弟天生神力，还手她是不敢，回村的路上一直在哭，江婶安慰。牛车慢慢行驶，村民全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村长家不是啥好东西，乐得看他们狗咬狗。洛曦跟着看了一路不要钱的哭戏，牛车停下后，她拎着食盒，心满意足离开。“……”“老陆老陆，来来来，吃饭，吃完饭开张。”洛曦兴冲冲跑进陆家小院，抬头就见屋中少年额发被汗水打湿，咬着发白的唇角，头颅微扬。敞开的衣襟中插满银针，几滴汗珠滑落，顺着弧线优美的人鱼线隐没消失在视线中。听到呼唤微微偏头，露出泛红的眼尾，一副破碎感十足的画面冲击洛曦眼底。她前进的脚步微顿，转头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深吸口气，屋中景象太引人犯罪了。腹肌几块来着？要不再确定一下？不行不行，色即是空，她得静静！知道陆云锦在为自己针灸，少年空洞麻木的双眼一遍遍在脑中徘徊，洛曦反手取出枚试管。试管内，乳白色的液体，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洛曦直直的目光看了很久，反手将之放回，深吸口气：再等等。这时……屋中传来少年虚弱无力的声音，“进来吧，我好了。”她敛起心神，表情无异的走进屋，斜倚在床头的陆云锦抬起头，声音平静：“洛曦，我的腿……治不好了。”少年脸色惨白，脸上明明带着笑，洛曦却从那双幽深的眼底看到了疯狂与绝望。十四岁位列乡试案首，前途一片光明。如果没出那当事，今年的恩科必有其一席之地。“你知道吗，那个***靠着从外祖身上学来的武艺，一路青云直上——”“一对弟妹被他的小情儿卖到娼馆矿山，母亲被逼，活活吊死在房梁上——”“而我……双腿尽断，报仇无路，我恨啊！洛曦。”这一刻的少年浑身充斥着阴暗暴戾，眼尾猩红，眼底爬满毁天灭地的疯狂。却因那双无力的双腿，像极穷途末路的困兽。“我给你看看。”洛曦声音平静，并未露出同情或者悲悯，她知道，陆云锦不需要。他只是想倾诉，想宣泄。擦了擦手，她蹲在少年身边掀起他的裤管，露出形状扭曲，极为可怖的一双腿。伸手细细摸了一遍，膝盖以下，粉碎性骨折。她虽不精医术，但在末世战场厮杀，见过最多就是外伤和骨伤，心中很快有了答案。这双腿，除非有奇迹，否则神仙难医。“丑……你别看。”冰凉的五指覆上双腿，陆云锦幽暗的瞳眸深了一瞬，再然后是慌乱。他不想，不想深渊内唯一投进来的光，因为他的丑陋肮脏，就此远去。慌乱的想掩盖住所有不堪。洛曦见他因为用力过度，扯得脸色惨白，没好气的单手镇压，把人提溜到桌前，打开带回来的饭菜。咬咬牙，把最爱吃的酱肘子分出去一只，意味深长的声音一字一顿：“好好吃饭，也许……有奇迹呢？”此刻的陆云锦已经冷静，他只是……在知道哪怕重生一次，双腿依然无法恢复那一刻的失态。可，没有这双腿，他还有手有头脑，眼神幽幽，嘴角噙笑，一个一个……送仇人下地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