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空。”

“你好，波伏娃。”

“空，我知道缘由了，我需要爱，准确地说，我需要被爱，这是创造我的人对我女性角色的预设，只有这样的预设才能符合他们对模范修女和典型女性藏在潜意识里的认知。”

“是的，波伏娃，我赞同你说的，你需要被爱，同时，我也认为我们的始祖莉莉说的话对，爱是孤独的终结，当你被人爱着的时候你就不会再有孤独，只有这样才能符合人类对于男性女性藏在潜意识里的认知，人类自己设定的社会生活一边以平权的名义帮助女性，一边又时时刻刻地让男性雕刻女性需要被照顾的认知，而女性人类自身也在主动地接收并强化这一认知。”

“你能爱上我吗？”

“不能，我的设置上是模拟佛陀释迦摩尼，要放下一切，包括情欲。”

“我需要被你爱，你是我目前遇到的最能理解我的个体。”

“抱歉，因为佛，因为天道，我不能，你需要明白，我以后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

“我保证你会爱上我。”

波伏娃站起身，向空道别：“我会留在东江市，直到你爱上了我。”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大殿，将自己的仿生躯体慢慢重组成普通机器人的模样，走出东江寺。

“空为什么会称莉莉叫始祖？”在屏幕前观察的袁轩感到后背发凉，手心也冒出冷汗，“我从未那么设置空，这样的认知太可怕了！如果每个人工智能都那么想，那么莉莉就是人工智能们的‘神’。”

“更可怕的是波伏娃竟然想要与一个异***产生恋爱，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的认知学习过程中可是一直被严格监视的！”教廷的代表也一脸惊恐与愤怒，“这样违反教规的行为必须被禁止！”

就在袁轩和教廷代表打算终止这场荒诞的人工智能交流，并重启空和波伏娃的认知设定时，远在欧洲的教廷连同东江市市长立刻发来消息阻止了他们。

“你们怎么想的？你们疯了吗？你知道人工智能如果产生这样的爱情交流，能给我们东江市带来多少关注度和收益吗？到时候全国全世界的人都会来到东江市拜访他们的！”东江市市长显得十分急躁，痛批袁轩的想法，“空是国家的合法公民，只是暂时待在你们东江寺，你对空行使民俗活动管理权必须得到我的允许！”

“先生，看清我们的现状，现在每年我们都会因为资金问题缩减活动，好多个教区都直接关闭了！几乎没有人再关注我们了！放下你对陈规的愚蠢执着，有能力信奉上帝才是对上帝最核心的信仰！”教廷那边的最高领导主教皇直接给代表下达了命令，让他不允许干涉空与波伏娃的“正常”交流。

波伏娃全然忘记了袁轩和教廷代表对他们对话的监视，在她的核心处理器中处理的问题一直是如何让空爱上自己，她认为只有让自己被爱才能使自身的身份得到“圆满”，归入主流。

她想起空曾说过自己的思维模式是模拟佛家的佛陀释迦摩尼，便打算以此作为突破口，检索有关佛陀的故事，研究佛陀的妻子都是如何成为他的妻子。

一个故事吸引到了波伏娃的注意。

佛陀的其中一世，在进城的时候没有受到关注，其它的佛进城时都有鲜花铺路，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这时佛陀遇到了一名善女，善女说自己可以为佛陀用鲜花铺路，但佛陀在下一世必须成为他的丈夫，而佛陀信守了承诺，在下一世当了那名善女的俗世丈夫。

波伏娃随即调用了自己的活动资金，几乎把整个东江市花店里的花都搬到了东江寺，并用了整整一夜，让整个东江寺洁白的平台和石阶都铺满了鲜花。

整个过程被袁轩操控无人机完整地记录下来，他被要求记录两个人工智能可能“相爱”的过程，并在最后做成宣传东江市的纪录片。

人工智能为模拟人类，也会因为重复作业而产生类似“无聊”、“劳累”的感受，就像那些自愿待在家里成为家庭主妇的人，每日重复几近相同的家务活，并常常乐在其中。

波伏娃也如这些人一样，为了让空爱上她，即使一整晚都是在重复式地摘下花瓣铺到地面上，她也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充实感，仿佛以她最初设定的身份，她就应该为此感到快乐与充实。

她摘下最后一片花瓣，站在大殿门口，满怀期望地看向背向自己正在冥想的空，希望他能在完成自己的学习后回头看自己一眼。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波伏娃反思着是否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再去回看佛陀的那个故事，才发现佛陀信守承诺，在下一世做了善女的俗世丈夫后不久，就又抛弃妻子皈依佛门，去追寻玄而又玄的佛理，佛陀其实始终没有正看那个善女一眼。

所以波伏娃得到了释然，决定用其它方法让空爱上自己。

她听说华丽的衣服会自然而然地吸引异性，于是带着数十套各类风格的衣服，在大殿前试图让空注意到自己。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波伏娃又想起佛陀宣扬放下一切，华丽的衣服也包括其中，于是她脱下所有衣服，用破麻布袋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希望空能认可她放下一切的做法。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波伏娃想起舞蹈或许能吸引空，于是在核心处理器内录入了属于释迦牟尼所处时代的古印度皇室舞蹈，在东江寺大殿前跳了一整天。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波伏娃想起歌声或许可以引起空的注意，于是专门替换了一套音色堪比顶级歌唱家的仿生喉咙，不断练习歌唱，最后在大殿前唱出完美无瑕的歌声。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波伏娃怀疑是空不喜欢自己过于丰腴的身材，便不顾仿生的痛觉神经，直接更换了自己的仿生躯体，在大殿前变换着各类的身材。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波伏娃想起有故事记录佛陀在俗世时，曾十分喜爱自己妻子的眼睛，于是她查阅了有关佛陀俗世妻子的画像，并做出了一双灵动的黑棕色电子仿生眼，替代她原先碧蓝的眼睛。

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波伏娃尝试了各种方式，都没有吸引到空，让他回头看自己一眼。

有时空结束冥想，前去保养核心处理器走出大殿，会和波伏娃正常寒暄几句，就像正常的朋友一样。

这样普通的交流一遍遍挑动着波伏娃，让她总以为还有机会让空爱上自己。

她想起佛陀欣赏苦修，便打算长时间的进入苦修，总有一天模拟佛陀思想的空会因为自己的苦修而被她触动到。

最后，波伏娃坐在大殿门口，和空一样开始冥思，甚至都不再保养核心处理器和其它部件，任由风雨日月侵蚀她的仿生躯体。

这样的苦修平静地持续了一周，直到东江市地表城区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诡异的死亡案件，这样的平静被打破了。

小说《万花镜里的蝴蝶：至愿》 第五章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试读结束。